10月28日晚在东方艺术中心音乐厅,王健举行了大提琴独奏音乐会,演奏了巴赫无伴奏组曲中的第一首(G大调)和第三首(C大调),以及舒曼的《浪漫曲》(三首)、柴可夫斯基的《夜曲》、萨拉撒特的《木屐舞》、圣桑的《天鹅》和肖邦的《波兰舞曲》。以前他均与乐队合作演奏协奏曲,这还是第一次在上海开独奏音乐会呢。
王健这次他应邀来沪参加上海国际艺术节,活动十分频繁。25日晚刚下飞机就赶赴上海交响乐团与等待他的乐迷们见面;音乐会次日一大早,又在贺绿汀音乐厅出席“东方讲坛”――经典艺术系列讲座,与上海社会科学院教授、哲学家、作家赵鑫珊先生对话,谈论有关世界经典艺术赏析问题。王健是很有思想的人,对问题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如他将流行音乐比作西药,疗效快,但不治根本,尽管它直截了当,简单,通俗易懂,而古典音乐就像中药,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虽然疗效慢一些。古典音乐是经过几百年的锻炼和淘汰留下来的精华,是很有价值的,像我们的古诗词,不是一下子就能听懂,需要文化修养去体会。他认为演奏是作曲家和演奏者精神世界的融合,这些切身的见解,很给人启示。
他十分推崇巴赫,他用“崇高、谦逊、隐忍、虔诚、纯美”来描述这位圣人的音乐。近期他刚为DG公司录制了全部巴赫的六首无伴奏大提琴组曲,我听了其中的部分,不同凡响的气息扑面而来,因此我十分期待他的现场演奏,但我又有点担心;那场子太大了,音响对大提琴不利,听众太多可能会不安静。然而当第一组曲的第一个音发出后,全场立即被他吸引,六段音乐之间没有一点杂音,听众完全沉浸在他的音乐中。他演奏得那么纯正,非常本份又不失变化,极具个性。第一组曲的前奏曲流畅细腻,阿列曼特的第二遍用轻奏,非常感人,句子的停顿恰到好处,库兰特轻巧,带点调皮,萨拉班特的和弦从低音流淌出来,宁静安详,小步舞曲生动活泼,中段变成小调时,一般都会慢一点以形成对比,但他在节奏和情绪上变化不大,最后一段吉格舞曲,不像通常那样比较激动,仍然在温柔平和的背景中进行。第三组曲的前奏曲,中间大段换弦分解和弦处,他全部连成一片,结尾的几句不带休止一气呵成。阿列曼特很优雅,收放自如,很有弹性,库兰特比较奔放,充分利用对比手法,紧紧吸引听众,萨拉班特的和弦像海浪一般推动着旋律的进行,一浪接一浪,时强时弱,最后越来越轻,逐渐远去……第三组曲的布列舞曲,是人们非常熟悉的,学大提琴的几乎没人不知道它,王健演奏得十分亲切,令人愉悦,吉格舞曲很机灵,连续换弦处用强奏,以很大的气势结束。听说他原想整场音乐会都演奏巴赫的,但主办方考虑不同层面听众的喜爱,将下半场换成五首浪漫的经典小品,这一换,现场效果的确不错,音乐会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我个人更欣赏他演奏的巴赫,充满灵气,很有意境,技巧全在音乐之中,特别是他的轻奏,淡雅高贵,加上他那奇妙的揉弦,往往令人心颤。在“东方讲坛”他还演奏了完整的第二组曲,感情十分真挚、纯朴,大家被他的演奏深深地感动。就像他说的:音乐是智慧和逻辑的创造,是人类值得自豪的产物,要让人感到美好。他是从心里把这美妙的音乐传递给别人,他是在用心与听众沟通的啊。在当今社会金钱几乎统治了一切,什么都变成了商品,追名逐利,物欲横流,市场上的假货,学术界的剽窃,人与人之间的虚情假意等等,随处可见。而他却不为名,不为利,从不包装自己,不追逐时尚,忠贞地坚守住这片古典音乐的净土,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王健是一位推崇“音乐至上”的人。当问及他与乐器的关系时,他说:大多数演奏家都将自己的乐器当人,如兄弟、长辈,我认为它是一件艺术品。乐器只是表达音乐的工具,绝不能把它放在音乐之上。还记得他12岁赴美交流演出,在一个多月内,演了52场。一次参加伴宴音乐会,结束时找着他了,原来是他受不了自己美妙的音乐与宴会上刀叉碟盘相撞的声音混在一起,感到十分委曲,便一个人跑到汽车里大哭起来,主办者得知此事后,再也没安排他参加这种场合的演出。他是非常认真,崇尚真情的人。他父亲说他很“固执”,讲了他小时候录音的例子,第一遍很好,但有小毛病,再录一遍,也很好,而且没毛病,但他坚持要用有小毛病的第一遍,因为他这遍投入了更多的表情。他是非常刻苦、严格要求自己的人,有一回他学习弗列斯可巴尔蒂的《托卡塔》,开头第一个#F音怎么也拉不好,急得他直叫“难听死了”!然而过了几天,我们听到的是完美的#F。他说:为了找这个音足足练了一个上午。为了使运弓不断完善,他每天练空弦,到美国后,仍坚持不懈。他是个天才,但从不以此自居,当我告诉他,同学们非常崇拜他,羡慕他能那样地得心应手把音乐表达得如此完美时,他说“请您告诉他们,这都是练出来的”!
王健作为第一位与DG公司签约的华人独奏家,已录制了不少唱片,它们将带着王健美妙和动人的音乐传遍世界各地,而这位令我们中国人骄傲的年轻大师,也会受到越来越多的听众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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